从老太太处出来,丹娘拽着丈夫的袖口追问:“这故人是谁,太妃这话到底什么意思?”
就那么两句,没头没尾的,听得人满头雾水,一脑袋浆糊。
“太妃这话大约是带给我们听的,说传给老太太,不过是权宜之计,做个幌子罢了,你没见也顺带让我带了些老太太能用的东西回来么。”
沈寒天方才带了两个冰枕,另有一床白竹竹席。
也是太妃娘娘说自己得了好的,这些是多出来,就分给老朋友也沾沾光。
这本无可厚非。
真正要紧的,是对方让沈寒天传出来的话。
老太太何等眼光毒辣,沈寒天一开口就明白了其中内涵,当即也没说什么,夸了两句冰枕好用,就借口身子疲软,想要歇息,把夫妻二人打发了出来。
丹娘皱眉:“这么说来,关键之处就是那故人了?”
她垂眸思虑,好半天都没有个结果。
——故人?他们认识的人?可丹娘认识的人当中没有能成为衡王侧妃的呀!
衡王情况特殊。
他是圣上流落在外的骨肉。
一朝寻回,已经长成。
所以很多事情都得加紧脚步来办。
比如大婚,再比如纳侧妃。
按照朝中惯例,一般皇子到十三四岁时,正妃人选就已经确定了。先赐婚,再等到成年一并举行大婚,就算礼成。
若是特别得宠的皇子,还可以正妃、侧妃一起定下,择日按照先后顺序入府。
到了衡王这头,先是办了大婚,紧接着又敲定了侧妃的人选,这前前后后也不过月余。
可老皇帝把事情办得很漂亮。
先是确定了侧妃人选,下了入府的旨意,紧接着又给原先成为衡王正妃没多久的夏小姐一个二品诰命的封号。
这下面子里子都有了。
东山公那头也没什么怨气,开开心心看着衡王纳侧妃。
毕竟自家孙女不但是正妃,且又有封号。
就算来的侧妃架子再大,也越不过夏小姐去。
也是丹娘自己得了封号后才渐渐明白其中的关键。
衡王尚未封亲王,可他的妻子已经得了二品封号,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,只要他功绩说得过去,封亲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。
到时候景王正妃就顺势升格从一品或正一品。
这些事都是内行人心知肚明的,一个眼神就能明白。
丹娘思来想去没个结论。
狐疑地看向沈寒天,她嘟囔着:“到底什么意思……”
沈寒天揉着她的小手宽慰:“或许,没什么要紧的,你也别乱想。”
“要是没那么要紧的,太妃娘娘就不会命人传话进来了。”
丹娘翻了个白眼。
哎,在深宫里求生存就是艰难。
传个话都要云遮雾盖的……
衡王如今在抚安王府的家塾用功读书,丹娘想着要不要去问问正主。
沈寒天哭笑不得:“你怎么问?再说了,衡王殿下也没怎么见过京中贵人,就算他识得,也未必是咱们的故人。”
丹娘双肩一沉:“好吧,那真是没法子了。”
“法子也不是没有,衡王殿下应该看过两位侧妃的画像。”
沈寒天顿了顿,“我不方便去问,或许……你可以。”
专程找人家看侧妃的画像,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别扭。
等过了一夜,原本激动难耐的心也平静了下来。
丹娘也分析出了其中要害。
问东问西,不如直接进宫去问问太妃娘娘。
刚巧老太太也在她这儿,她们祖孙二人一齐入宫,一来叙旧,二来打探。
丹娘说干就干,隔了两日,等到多云清爽的一天,她便和老太太一道进宫了。
端肃太妃显然是等着她们来的。
没多久,祖孙二人顺利入宫,在太监的领路下,进了端肃太妃的宫中。
“你们可来了。”端肃太妃嚷嚷着,“叫我好等。”
宫婢忙活起来,上茶上点心,足足摆了一桌案。
“你也不把话说清楚,天气这么热,谁愿意出门走动呢。”老太太笑呵呵道。
“我瞧你就是好日子过惯了,不愿来我这儿串门了,也罢也罢,都这个年岁了,我也算看清了你的嘴脸!”端肃太妃故意板起脸嘲弄着。
老太太显然也习惯了好友的打趣,根本不生气,反而笑得更开怀。
见老太太这般高兴,丹娘也难掩喜悦。
叙旧寒暄了一会子,端肃太妃总算说起了正事。
“我听闻,衡王如今在你们府里,他可是真是个好孩子,我在后宫都听说了,用功上进、聪慧过人,当真不错。”端肃太妃温温一笑,“这样的人品才貌配东山公家的孙女,堪称天生一对。噢,那两位侧妃瞧着也不错,我这儿有她们俩的画像,你们要不要也一起看看?”
丹娘刚想答应。
桌子底下,老太太的手狠狠捏了她一把。
她立马乖觉地闭上嘴,眨眨眼睛。
“这也是咱们能看的么?你自己一把年纪调皮就算了,别带坏了我这孙女。你知晓的,她本就天真莽撞,别闹出什么笑话来……”
老太太婉拒了。
端肃太妃似乎并不意外,笑容放大了:“瞧你说的,我怎么就调皮了。既然是侧妃人选,往后少不了也是要入玉牒的,也算是一家人……罢了罢了,你们不看就算,回头晚点也能见着。”
说着,这话题就被岔开了。
丹娘坐在一旁,纵然心中抓耳挠腮的焦急,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。
有说有笑了小半天,要走时,外头又来了小太监,说是琼贵妃听闻祖孙二人入宫,也来相邀。
老太太道:“我年纪大了,天热燥得很,实在是走不动……就让我这孙女去一趟吧,给贵妃娘娘请安。”
丹娘应了。
还以为去了琼贵妃宫中会有什么暗潮涌动。
结果琼贵妃只是问了两句衡王的事情,又柔声叮嘱了些,就让丹娘回去了。ŴŴŴ.biquka.com
丹娘莫名其妙。
琼贵妃什么时候这样温柔大度了……
明明之前看到自己还是一脸厌恶愤怒,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。
在宫门口与老太太汇合,丹娘惊讶地发现端肃太妃还给了不少礼物,让两个小太监抱着一并送了出来。
“太妃娘娘仁善慈心,这些都是赏给你玩的,咱们回去慢慢看,噢对了,还有你爱吃的奶山楂奶酥卷。”
老太太细细交代着。
“那我真是有口福了,这是沾了祖母的光。”
回到抚安王府,将礼物送回燕堂。
她又着手料理了些庶务,忙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,才有空拆这些大包小包的赏赐。
打开一方长长的画匣,从里面拿出两卷画,展开一瞧,丹娘呼吸微沉——这是!这分明是两张精心绘就的人物画卷!
画中的两位女子,一个娇美动人,另一个文静清丽,瞧着都远超一般门第所出的女儿。
其中一人确实有点眼熟。
丹娘看了许久,眯起眼眸,有一个大胆而惊悚的念头一闪而过。
猛地放下手中的画卷,她努力平复心情:“不会吧,不可能吧……”
正嘀咕着,沈寒天回来了。
他抱着承哥儿过来,见丹娘满脸心事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丹娘:“你说,咱们沈家的妾要是成了皇子的侧妃,这算什么罪名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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